我的从医路——回望初心谈感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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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小飞,今年40岁,现在华兴医院任职泌尿科主任
我的从医路——回望初心谈感想
本人高小飞,今年40岁,现在华兴医院任职泌尿科主任,我最初学医,并非出于甚么"济世救人"的宏愿,不过是因着父亲的一句话:"学医好,将来总不会饿死。"这话虽粗鄙,却实在。我便如此懵懂地踏上了这条道路。
医学院的头一年,解剖室里福尔马林的气味熏得人眼泪直流。我站在尸体旁,看教授用手术刀划开那灰白的皮肤,露出下面黄澄澄的脂肪。同窗中有晕厥的,有呕吐的,我虽不至于此,却也胃里翻腾。教授却神色如常,仿佛那不过是一块木头。我想,这便是医者的第一课——对死亡习以为常。
实习那年,我轮转到儿科。一个发热的孩童被母亲抱来,哭闹不止。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,却被他狠狠咬住手指。母亲慌忙道歉,我抽回手,看见虎口处渗出血珠。护士递来碘伏,我草草涂抹,继续问诊。那孩子后来诊断为普通感冒,开了药便打发走了。我的手指疼了三日,而孩童的牙印至今仍隐约可见。医者,原是要以血肉为代价的。
后来我独立行医,见识了各色人等。有衣衫褴褛的老妇,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零钱付诊金;也有珠光宝气的妇人,为一点头疼脑热大呼小叫。我渐渐学会了对富者不谄媚,对贫者不轻视。然而人心终究难测。曾有一个商人,我治好了他的胃疾,他千恩万谢,许诺日后必有重谢。三个月后,他因走私被捕,在狱中托人带话,要我证明他有"严重胃病"。我回绝了,从此再未听闻他的消息。
最令我难忘的是一位肺癌晚期的老教师。他自知不久于人世,却每日穿戴整齐来诊室,与我谈诗论文。他说:"大夫,我不求多活,只求走时不失体面。"后来他果然在睡梦中离世,床头还摊开着《唐诗三百首》。我参加了他的葬礼,看见他面容安详,仿佛只是小憩。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医者能做的,有时不过是陪人走完最后一程。
如今我行医十余载,手指早已磨出茧子,白发也悄悄爬上鬓角。诊所的墙壁被岁月熏得微黄,听诊器换了三个,病人来了又走。我依然记得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患者——一个心肌梗塞的壮年男子。抢救无效后,他的妻子没有哭闹,只是轻声问:"大夫,您尽力了吗?"我点头,她便默默离开了。那日我独坐值班室至天明。
从医路上,我见过太多生死,太多悲欢。人们常说医生冷血,殊不知我们只是将眼泪流在了无人处。每一条性命都是一本厚重的书,而我们不过是蹩脚的读者,偶尔翻对几页,却永远读不懂全部。
父亲说得对,这行当确实饿不死人。但他没说,这行当会让人在深夜里,独自咀嚼生命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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